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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玄亮]逮葡萄鱼的最佳日子

他们在汉中王府时仿佛永远是下午,永恒的下午。日常的太阳照在诸葛亮的侧脸上,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王府里。刘备横躺在案几旁,只要稍微伸伸手就能够到他,永远不用为明天担忧。他含着葡萄,看着诸葛亮,好像在阅读一本没有打开的书。
“主公,你的书拿倒了”诸葛亮说
诸葛亮并没有看自己,他是怎么知道的?

刘备可真困啊,他还来不及想这些,就沉入到短暂的睡眠里。他们的故事还很长,地平线在他们身后延绵不绝。他不着急说些什么,因为说早了像是遗言,不太吉利,直到死亡这堵墙将他的话截断了:如果没有死亡,哪里来的爱情呢?但是如果就这么死了,就太迟了,他就没有办法再去爱他了

“真是疯人的逻辑”诸葛亮终于将脸转了过来,将他额前的发丝拢到了一边。
他背光坐着,看不见表情,漆黑的头发垂下来,像夜幕一样将他的世界笼罩了。


他第二次去隆中时见到了一树梨花,他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咚咚地跳,仿佛活了一样。冬天为什么能开出来梨花呢?他的门口为什么能长出来一棵树呢?这么自然而然地,从他心里长出来的。这个想法令他惊奇又惶惑,这里不该有一棵树的,是因为有人可怜他,于是他就走到了花蕊上,再向上一跳,就到了云彩上,再向头顶上看,就只有一个明晃晃的太阳,将他的眼睛晃得堕下泪来。
于是他恍然大悟 ,这棵树是为了长出繁茂枝叶,充当伞盖,为人遮天蔽日。
他低下头,看到有根茎扒住了他的肋骨,于是他暗暗祝祷,希望它快快长大。于是这棵植物就像他所盼望的那样破土而出,蔓延出纵横的枝叶,弯弯曲曲地向上攀爬,但是始终没有办法冲出水面。刘备心里着急,于是天上就下起雨来,噼里啪啦地砸在水面上,落在他心里。他心里是空的,所以只能敲得他的琵琶骨啪啪作响。“你不要哭”,刘备想,“你千万不要哭,我这里已经没有可以盛放的地方了”
可是现在太迟了,他已经没有办法说给诸葛亮听了。于是雨越下越大,把小池塘灌成了一片汪洋。


诸葛亮第一次来踩点时却没有下雨,但也不是令人心情愉悦的晴天,只是成都一个普遍的阴天。他和几个工匠走到了地道里,顺着蜿蜒的地道往下走,地道底下还是地道。他从前隐居时就喜欢画迷宫,见到一个人就要拉着他一起玩,大家都觉得他脑子有病。现在它终于派上了用场,他顺着他自己绘制的迷宫向下走,一直走到他的过去里 ——现在这些还在他眼前,不过马上就要变成不为人知的封闭过去了。
迷宫的尽头是一个石室,石室里还燃烧着灯油,只能烧上三天,然后就像一个人忽然闭上眼睛那样,“啪”地熄灭了,从此沉入永恒的黑暗。不过只为这三天,他也做足了准备:他在灯盏上蒙上了一层纱,是他精心挑选的,这样渗出的光线刚刚好,是人回忆起过去时看到的柔和昏黄色,恰好能分清物体的轮廓,却又不太清楚,看起来不像是真的。
他顺着门缝向里面望去,只看了一眼,就将门合上了。他不敢看得太久,因为再看一眼就不想关门了——他已经拖了一个月了。这次真的是最后一眼,石门没有钥匙,从此里面的人出不来,外面的人进不去,一扇门朝着他永远地关闭了。

该如何处理墓室的入口呢,诸葛亮想,不如做成一片池塘,在池塘里养一些食人鱼。如果有哪个幸运儿才智超群,破解了迷宫,顺着无穷无尽的隧道找到了这里,那么就可以顺利地见到花重金购买的珍稀物种——食人鱼的鱼苗需要从东海采购,是一种故事书里的生物。他明天就写一封信给孙权,请求他不要再送大象过来了,这种动物没有什么用,而且南诏有很多,踩烂了不少庄稼,他现在想想大象就头疼。如果要送礼,不如派远洋舰队去海岸的另一端采购食人鱼,可以用于和曹魏的水战,也可以顺便开通海上丝绸之路,收益五五分。启动资金由诸葛亮个人出,孙权只出人力,稳赚不赔。
想到这里诸葛亮快要哭了,他的钱其实已经不够了,可能要到刘禅那里透支退休金了。


刘备刚下葬时南中数郡尽皆叛乱,曹魏又写信劝他举国称藩。刘禅坐不住了,骑着马满城地毯式搜寻,找到诸葛亮时却看到他正在喂鱼。池塘里没有食人鱼,而是普通的金鲤鱼,养得肥肥的。诸葛亮见到刘禅来了,还塞了几个小粽子给他。
“今天是端午节,陛下应该与民同乐", 诸葛亮一边说,一边丢了个粽子到水里,很快地被鲤鱼分食了。
古怪的是,第二年小池塘里长出了好多粽子叶,好像是向他讨粽子吃。鲤鱼竟然爱吃粽子,诸葛亮感到有些奇怪。于是他又丢了几颗葡萄到水里,又被鲤鱼一口吞掉了。如果明年还能长出葡萄树,诸葛亮计划着,他就把雍凉的地图也丢进去。


“这可以称得上是‘种瓜得瓜,种李得李’了”,昙无谶总结道,他刚刚翻译完涅磐经。而其他人认为诸葛亮具有基本的科学素养,对照组实验在三国时期已经初具雏形。还有一些学者认为需要回到当时的历史语境:诸葛亮在荆州求学,并在那里度过了青少年时期,内化了当地的意识形态,因此被质询成了信奉“刻舟求剑”的楚国神经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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